魄魄云釀

【魄魄】千寻 (十一)

文末高甜/OOC/双北鸥大三角/蓉嘎/鬼白

故事或将进入尾声(？)甄季墨身世大公开(！)

前文指路 与  @鹿濑ii 太太联文

  

26.

   

“...自堕轮回？”

    

听了眼前这白衣飘然，挺着一身傲骨的男人口中之言，甄季墨愣了愣，只能无意识的重复最后几个字词。

   

“有些事，是为师渡不去的劫，缘起缘灭，总有时”

    

何真君轻拍甄季墨的肩，既不舍，又无奈。

   

“师父不是已经飞升成仙了么？还有什么劫要渡？是不是徒儿之前打伤了那几个小仙，连累了师父？求师父罚徒儿吧！不然我亲自去玉皇座前领罪，求他罚我，他将我赶出仙界都行，师父你别走”

  

甄季墨跪倒在他的脚边，浑身颤抖，一口气急躁的说了许多，脑中混乱得无法思考，不知何时，已泪流满面。

   

“是师父自己的事。阿墨听话，你大了，我已请托撒天尊，未来我不在你身边，你要照顾好自己，恪守仙规，敬奉天尊，不得逾矩。”

   

他背过身去，神态平静，但怕多看一眼，心中的决绝又多动摇一分。

   

“...是，师父”

甄季墨挺起身子，抹去了面上泪痕，在他身后，恭恭敬敬的行了九次跪拜大礼。

   

院子里骤风忽起，远方雷声阵阵，何真君的青丝在空中飘散，背影悲伤孤傲得冷冰渗人。

   

   

27.

何真君堕入轮回那日，撒天尊向玉皇请求亲自送行。

   

相对于地府的醧忘台，忘川水，仙界则有云中井，专用于处刑犯错的仙人，或是少数自甘重入凡间轮回的仙人。

   

甄季墨跪在云中门外的十里，他非仙人，能走进此处禁地，已是经撒天尊的灵力护持。

   

原本四季如春的昆仑仙境，此刻难得沾染了半山腰的初春寒气，桃花淡香穿透云雾而来。

   

何真君站在井边，指掌在空中轻画，仿佛能勾勒出过往那些动情瞬间。一头白发的撒天尊则按住自己胸口，以为这样就能压下心中的苦涩。

   

“老何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...”

    

撒天尊不忍地抓住他的手腕，紧紧握着，指掌之间有着无法忽略的颤抖。

   

“撒撒，让我走吧...”

他温柔道，轻轻施力，想挣脱那炙热的掌心。

撇过头，眯起眼睛，可余光仍藏不住汹涌的情意。

    

“至今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，你自堕轮回的原因吗?是不是甄季墨那小子?还是玉皇知晓了什么?”

撒天尊不愿放手，硬是将人给扯回自己眼前，逼着他对视。

   

“别猜了”

何真君苦笑，既笑自己傻，也笑眼前之人的驽钝。

   

“月神鸥说...你是动了仙心”

撒天尊喉头一动，说得迟疑，肩头有些颤抖。

   

“是啊”

何真君一股苦涩的滋味在心头翻搅，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，想必再过不久，便瞒不住其他人。

  

“究竟是谁?!是凡人?!是魔?”

撒天尊放开了抓着的手，缓缓向后退了一步，不可置信的视线直盯，试着摇头挥去这荒唐的想法。

  

“是谁又何妨，有些心念，不该动，却动了，我并不后悔相遇，那便足矣。”

他望着两人之间的距离，脑中曾幻想过无数次能亲近的相拥，千百年过去，却始终仍是个念想。

   

“老何啊老何...”

他眼神一黯，仿佛失了光泽的明珠，无以名状的悲伤如带刺的藤蔓，缠住了他的手脚。

   

“我有个不情之请...希望你能留下我的记忆”

他抬起那被忧愁覆盖的眉眼，望着眼前的他，无数画面闪过。

   

   

28.

那年，他方渡劫飞升，在七色云雾铺成的坦途上，步步矜持稳当，一路走向东天门，正式位列仙班，而当时驻守相迎的，便是撒天尊。

   

从初见，他便如同白龙苍鹰，一头银丝白发，整身飘逸的神丝仙纱，俊秀雕琢的脸庞，确实值得将视线多停驻几秒。

   

接下来，不知何处而起的号角声响，远处众仙都兴奋鼓噪起来，纷纷在玉皇殿里探头张望，毕竟仙界人事更迭，近百年才有一人飞升，因此何真君的到来，也算为昆仑仙界注入一份新气象。

   

撒天尊背着手走到了他的跟前，用手指轻轻拂去他肩上的尘沙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珠冠，欲为他戴上。

   

“这就当是见面礼罢”

   

撒天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愿意把昨日才从玉帝那得到的礼物赠出，只觉得眼前这人温润如玉，目光闪动，身形细瘦但不单薄，自有一种超脱于仙界的道骨。他虽肩负仙职，谨守仙规，但本性是做事随心所欲之人，也不多想，就物赠人。

   

何低头，弯着身子，任凭此冠戴上自己的头顶，撒天尊尽可能缓慢的完成这个动作，接着指掌轻拨那余下的发丝。

   

他也没想到，此物结缘，结下的是未来千百年间两人再也扯不清的关系。

   

何真君此刻的心中被种下了异样情愫的种子，从此生根发芽，原不应在他身上出现的羞涩，竟也化做红云拂上脸颊。

   

而后同为仙人的日子里，两人有过太多把酒言欢的过往，有过无数倚着对方肩膀睡去的时刻，有着互为对方担忧的日子，也有着面对仙界人界重大变故并肩作战的时刻。

   

那一场战役，人仙两界死伤无数，撒天尊在前方冲锋陷阵，杀妖灭魔，何真君也不遑多让，许多九死一生的时刻，他都为他挡下，如若不是此役，没有人会知道何真君的灵力竟已到了此般地步，若说凭他一己之力，要颠覆半个仙界，也不无可能。

   

众仙都道，何真君小小的身子，有着玲珑剔透的心思，气宇非凡，又有着众仙所不及的道行，必是这千百年来最完美无瑕的仙人。

   

只有他自己明白，从为列仙班的那刻开始，便不是如此。

  

「老何，咱们去人界走走，喝杯酒」

撒天尊搭着他肩，也不管他的反应，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客栈门口。

   

「就只有你那么叫我」

何真君拿起那壶桂花酿，缓缓的注入两人眼前的酒杯。

   

「可不是老了吗?老何~」

他举起酒杯，未饮先醉，手仍搭在他肩上，亲昵的在何真君耳边喊着。他本就身形削瘦，撒天尊搂的越紧，越是感受到一种仿佛女子那般的细腻和温软，不由得恍了心神。

   

「老了老了」

他笑着，被这举动勾出一抹带着甜蜜的苦涩，过往修仙百年，在人间从未被情缘所困，入了仙界，才终知情关难过。

   

他曾说，他是知音，是知己，是知心人。

却不知在他心里，早不仅是如此。

   

不只何真君脑海里回忆两人的过往，他亦然。

    

云中井里一股淡淡的烟气氤氲而升，当中投映出人界的悲欢离合。

   

“时辰到了，撒撒”

何真君微微一笑，那一如既往溫潤堅定。

    

“人界动荡不安，万物更迭，如浪淘沙，如不抹去记忆，你会较常人痛苦万分。”

他对上那睫毛垂落，眼眸底闪动的七彩灵光。

   

“无妨”

比起忘却这千百年来与他之间共有的回忆，他更宁愿自己在人间尘世受苦。

  

“每一世的轮回之时，我都会去找你”

撒天尊忽然开口。

   

“我等你”

他笑得凄然，胸口那震荡久久不散。

   

何真君投身坠入井中，随即散出强烈金光，千百年的道行化做满天紫色祥云，盘绕天际后散去。

伴随着那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     

还有远处甄季墨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
   

今夜的月，亦黯淡得有些凄苦。

   

     

29.

当撒天尊走回甄季墨身边时，惊觉他情绪激动，双瞳尽是红光，周身散发一股不易被觉察的黑气，他当机立断施了法术，将人弄晕过去，快速扛起他回到宫殿后方的山洞。

 

“老何啊老何，你就这样一走了之，这孩子我该怎么办”

  

坐在床沿，看着满头大汗的甄季墨，他当然明白这是封印不稳的缘故。他已经成年，原本就自带灵根的他，修仙之路在何真君的帮助下，也走得比寻常人顺遂许多，这同时意味着他体内能量的暴涨，或许并非现有的修为能压下。

  

苦思许久，撒天尊还是走到了月神殿之前。

鸥月神是少数知道甄季墨来历的仙人，对于帮忙隐瞒此事，也尽了心力。

   

“你身上染了一丝魔气，怎么那么不小心”

她振振衣袖，便扫去了他身上那令人担忧的黑雾。

   

“是他，要压不住了”

才骤失挚友，如今三个人护着的这孩子，又出现了变化，撒天尊一时之间也有些忙乱。

   

“我们都无法逆天改命”

鸥月神望着眼前难得无助的男人，心疼的咬着唇瓣。

   

“他是老何请托的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他”

明明何真君已投入轮回，明明撒天尊从来都是最恪守仙规的人，却一而再的，从他身上学习到破戒，他垂下眉睫，将脸沉入昏暗的光影。

   

“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吧”

鸥月神坐到他的身侧，握紧他的掌心，将头轻轻倚靠在那终于释出脆弱的肩膀上。

   

   

30.

   

“等等”

   

两人走近古玩店约五米的距离，化做猫型盘在吴映洁肩上的白敬亭忽然低声。

    

吴映洁愣了愣，停下脚步，扭头看向自己肩上那瞬间僵硬的猫身。

    

“怎么了?”

   

“我感觉里面有点不对劲”

   

说完这句话，白敬亭瞬间幻回人型，挡在了她面前。

下一秒，汹涌的魔气滚滚而来，两人都可以从当中感受到强烈的怒意与杀意。此刻灵力还未完全复原的白敬亭，正勉强撑出一个防护罩包裹了他们，可那力量持续攀升，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

“我来!!!”

吴映洁学着他方才的阵法，也如法泡制了一样的防护层，此刻外头的压迫感减轻许多，原本弯着腰护她的白敬亭终于能挺直身子。

   

“我们必须先撤，不然都得死”

白敬亭一手抓住她的手腕，想把人往回拖。

    

“不行!!!好不容易都来这里了，何把拔在里面，我不救到他我是不会走的!!!要走你自己走”

她说罢，眼色一沉，便挣开了他的手，将人用力推远，转身就要冲进那魔气的泉源。

    

“你说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冲动干嘛?”

鸥月神的声音柔柔的在她耳边响起，她登时一愣，又被追上的白敬亭给抱回怀里。

    

下一秒，那仙界最美的容颜便缓缓降落在两人的眼前。

    

“鸥月神”

“鸥月神”

   

他们吃惊的看着她，吴映洁甚至想要直接冲上去哭求。

    

“幸好撒天尊让我先下来，不然你们两个就要这样去送死不成?”

她看着眼里快要急出火来的吴映洁，伸出食指轻点她的眉心，那人便瘫软在白敬亭的怀里。

    

“小白，这么简单的法术，可别跟我说你不会?”

鸥月神挑了挑眉，原本那令人感到压迫的魔气在她的屏蔽下骤失影响，除了飞升成仙的区别之外，白敬亭更深感自己此段时间灵力损失之重。

    

“我知错了”

他搂好怀中的女孩，轻轻的点头。

     

“你先把小姑娘带去个安全的地方躲好，救人的事情，我跟撒天尊自会斟酌”

她认真严肃的叮嘱，顺带的反手施咒为古玩店施了个咒法，试着将魔气屏蔽住。

    

“是”

白敬亭打横抱起女孩，准备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

“小白，相信我们”

鸥月神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，与白敬亭印象中那掌管着红线人界姻缘的温婉仙子有所不同。

    

她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，叹了口气。

没想到劝人的，反倒成了第一个下凡破戒的。

    

她这人，不破戒则已，一但应允的事，便决心做到底，这点就是他与撒天尊相同之处。

     

鸥月神勾勾嘴角笑了，何真君为了甄季墨破戒，为了撒天尊破戒，撒天尊也为了何真君破戒，为了白敬亭破戒，如今搅和在当中的自己，也为了心爱的他而走出月神殿，踏入凡间干预世事。

    

仰头一看，没了自己的月宫果然有些灰黯。

    

“鸥鸥!!!”

远方传来急促的呼唤与脚步声。

    

“你可来了?拿到手了?”

鸥月神插着腰盯着那行色匆匆的撒天尊。

    

“拿到了拿到了，这小子可混帐了，如果不是蓉儿点醒他，这家伙竟敢趁机威胁我，根本搞不清楚事情轻重缓急，我，我这一趟回去一定把他踢出昆仑仙界，谁都没得商量!!!”

撒天尊喘着气，手中亮出那一条东皇链。

    

“你就知道你把人家傻小子逼到什么地步，别说了，救人要紧”

鸥月神使了使眼色，便将链子接到手中，口中念咒，身上那仙气便荡然无存，隐没在黑夜里。

    

“小心点”

他还喘着气，不难想见方才的赶路用去他多少气力，毕竟要赶上早就出发的白敬亭与吴映洁，他跟鸥月神即使是神仙也得多费一把劲。

    

“你也是”

她闭上双眼，左手轻轻一挥，身体型态便化做一股如烟如雾又似水气的模样，不仔细一瞧，跟本无法感受到，甚至即便仔细端看，也无法从中见出虚实。

    

说完这句话，她便从门口那一团拼命向外窜的魔气缝隙中向内挤去。

   

“唉”

撒天尊这口气叹得极深，临行前月神鸥匆促之间想到了能够不干预人界便能救人的方法，那便是不露真迹，声东击西之术。她负责救人，而他则需在不惊扰仙界人界的情况下，在此地制造出一些小动乱，以便月神鸥救人。

   

虽然同为神仙，专职用脑跟专门出力的，毕竟在解决问题的方法上还是有根本程度上的差异。

   

看着鸥月神的形影完全隐没在那一团魔气之中，他便开始施法。

   

拿出无量尺搭配乾坤袋，他将不断溢出的魔气纳入袋中，避免魔气造成人界躁动纷扰。接着，他抬手施法，在那古玩店的正门口燃起了一道幽冥之火，燃烧着不断窜出的魔气，魔气越盛，火苗越大，甚至开始往内延烧。

   

   

31.

半个时辰之前。

  

甄季墨屏退了所有手下，大厅里只剩下他和眼前这凡人之身的故人。

   

“师父”

   

他又喊了一声，低沉且孤绝，在那声师父之后，换来的是两人之间长长的沉默。

   

“我对不起你”

   

何炅沉默了许久，又或者，他以何真君的身份沉默着，然后终于开口，却是一句道歉。

   

“呵，对不起我?你何止是对不起我，你还对不起我的父亲与母亲!!!”

   

甄季墨原本压下的魔气瞬间翻倍涌现，霎时之间他背后红光黑雾骤起，差点压得何炅喘不过气，连着咳了好几声，并咳出了血丝。

    

“当年我答应你娘好好照顾你，我确实失职了”

何炅在这样强大的气压底下跟本无法站起身，只能勉强贴着墙面靠坐，才不至于倒下。

   

“闭嘴!!!你们这些人，道貌岸然，又想编一套说词来骗我?”

“你可知你离开之后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?”

   

“撒老头日日要我练锁心术，他说是为我修仙增加功底，实际上，那只是想锁去我身体里那日渐强大的魔力。”

“在你们眼里，魔就是恶，就该杀，你们与魔根本没有区别”

    

甄季墨激动的说着，一头长发也飘散在那黑雾垄罩之中，手臂暴起的青筋，凸起的指节，都昭示着他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，在远端举起手指轻画，何炅的身上便多了好几道伤疤。

   

“我们是为了你好”

   

何炅苦涩的说出这句，下一秒就吐出一口鲜血。

   

   

“哈哈哈哈，为我好，是的，都是为我好，因此我后来杀遍生灵取丹，确实也是为我自己好”

   

“师父啊，你的徒弟现在是魔界之王，人称无恶君，掌管魔界”

    

“你是不是很为徒儿骄傲呢?”

    

他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，手指轻轻施力聚拢，远方的何炅便感自己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，举到天空，他呼吸困难，脸色胀红，无力的悬挂着。

   

    

“哎呀，凡人之躯就是那么不禁虐，仔细想想，我当年在昆仑仙境，也是带着凡人的身躯修仙，多少小仙给我的伤害与屈辱，我都忍下了。”

    

他放松了手指，何炅跌落地面，拼命得咳嗽吸气。

    

   

“这我也不说了，撒老头让我练锁心术，又赶我出仙界，说得好听，让我到昆仑山上磨练磨练，还说让我当大师兄”

    

“可我就觉得奇了，怎么我无论怎么修，总是有股关卡冲不破，还一心以为只是自己不够勤奋”

   

    

“如果不是我捡到了丁香花精幻化成型的萌蘖”

“如果不是我听见了你跟撒老头的秘密”

“我大概几千年都只能在那昆仑山上当个闲散大师兄，让你们仙界的人当作笑话来看吧?!”

    

甄季墨忽然像是充满怜惜似的，走下宝座，来到何炅的跟前，无比轻柔的扶他起身，为他拨去额边的乱发。

   

他坐在他身侧，如同老友叙旧一般，边说话，边轻拍着他的手背。

    

如若不是接下来的话太过冰冷，可能会让人真以为这是什么相聚重逢的现场。

   

“阿墨”

何炅喘着气，沙哑地喊出这句。

    

“好熟悉的称呼，可惜，你已非当日的师父，我也非当日的阿墨了”

   

“人魔仙三界，都要为我父母的死付出代价!!!”

    

这句话说罢，他身上的魔气已无任何遮掩，狂放的向外四散，尤其从门窗之间四散而出，带着他的怨，他的恨，他对这世界全部的不满，他这么几千年来的孤寂，痛苦，通通都在此刻倾巢，魔气所到之地，便是铺天盖地的伤害。

    

何炅不堪强大的压迫，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

空间里，只有他和他，其它手下也被这样强大的压迫感吓得不敢上前。

   

    

32.

鸥月神进到古玩店内的空间，虽然她有灵力护体，但靠近甄季墨，她更能感受到自己的吃力。椅子上那晕过去的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，那人低垂着脸，口吐鲜血的模样，想必就是吴映洁的养父了，此时她缓缓的移动到他俩人身边，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等待时机。

   

此时，一股淡蓝色火焰猛力的从门口向内延烧，这画面让正在悲痛震怒之中的甄季墨回头一愣，鸥月神抓紧时机，施法将何炅隐身，抱在怀里。

    

甄季墨头也不回的往火焰处走去，他举起手掌，便缓缓地将火焰往外推出，他逐步向前走，月神鸥也紧跟在后，小心翼翼，避免发出声响。

    

撒天尊感受到那波魔气的源头正在移动，他立刻翻了翻身，跳到屋顶之上，毕竟没有东皇链，他的灵力是能够轻易被甄季墨发现的，只得不断的在高处四处移动，并专注的盯着那古玩店的出入口。

    

幽冥之火很快的就被甄季墨给摁熄了。

他眼神凌厉的扫视四周，被在屋顶上的那股熟悉感受所吸引，他顿了一秒，便纵身跃上。

    

鸥月神也趁机奔出古玩店，抱着何炅往安全处前去，并在天空中点亮了一颗星辰作为暗号，让撒天尊知情。

    

他抬头望见北极星亮了，便打算转身就走，却直直的迎上那魔气泉源。

    

“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?举家团员?多么感人啊，哼”

他邪气的笑了笑，方才那被自己摁熄的幽冥之火，瞬间包围整个屋顶。

    

“甄季墨，收手吧”

撒天尊或许在几千年前还能凭一己之力压制他，但今非昔比，他轻易的就能感觉出两人实力的差距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

“收手?哼，当年你们杀害我父母时，可有想过要收手?!”

“今天你俩落在我手上，便是天意，我就杀了你们，再攻仙界!!!”

甄季墨其实仍旧伤未愈，无法过度使用法力，可此时他情绪失控，早就忘了自己身体的状况，立刻催动最强大的招数，便是想一举杀了眼前的仇敌。

    

“我们没有杀你父母，他们是自杀!!!”

撒天尊冷冷的说了一句，眼中满是不屑。

   

“你说什么?!”

甄季墨面对突如其来的言论，心中一震，原本拒于手心的红火骤灭，真气收在心口处，霎时咳出一口黑血。

    

“有机会再说吧”

撒天尊一跃而起，重重的将甄季墨踢落屋顶，飞身就逃，隐没在黑夜里。

    

“你们这些骗子!!!我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!!!”

直到此刻，甄季墨才感知到何炅的气息也消失在周遭，他用力的槌着地面，嘶吼着声音响彻云霄，眼眸闪着不甘愤恨的光。

   

   

33.

一行人偷偷摸摸的回到撒天尊的寝宫，鸥月神与蓉仙女帮忙在侧室，安顿脸色苍白的吴映洁，还有稍被魔气影响的白敬亭，撒天尊则在自己房里亲自为何炅疗伤，

    

王嘉尔则被归来的撒天尊罚跪在后院里。

   

完全酒醒之后的他，意识到自己差点误了大事，确实是诚心忏悔，令一方面是也想透过罚跪让蓉仙女同情自己，看见自己的诚意。

    

当时因为怕吴映洁中途醒来碍事，鸥月神下手便重了一些，因此直到一行人回到寝宫，她才施法让她苏醒。

    

倒是何炅在路途中便清醒过来，而且还是醒在撒天尊怀里。

   

或许是熟悉的气味，整路上他都睡得静谧安祥，可在踏入这充满檀香味房间时，他惊慌似的睁眼。

    

“撒撒，怎么是你?又是轮回的时候到了吗?”

见是熟悉的脸庞，他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，还打趣的胡说。

抬头细看，才发现他满头大汗的模样，接着视线探往四周，竟是熟悉的撒天尊寝宫。

    

“在我手上，你想死，没那么容易”

撒天尊没好气的看着自己怀里这家伙，嘴角还带着血，居然已经能开玩笑了。

    

他将人好好的平放在自己的床上，为他除去染血的外衣，仔细检查何炅身上的伤口。见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，不难想像他以肉身之躯抵挡甄季墨的攻势，该有多么辛苦。

    

“你不老说灵力修练不易，别乱用在凡人身上的吗?”

虽然身上多处伤口确实有些疼痛，但几十年不见，何炅忽然怀念起两人之间的互动。

    

“你跟那些凡人能比吗?如果是其它凡人，我早就一脚踢下山让他们成肉泥了”

撒天尊心想，何真君转世了几次，性格倒是益发开朗了，这种时候还懂得开玩笑。

    

“这么多年了，你跟鸥月神...”

他轻描淡写地提及，谁知这句话竟让撒天尊停下医治的动作，愣在当场。

    

“何把拔!!!”

吴映洁激动的声音从房门口穿透，她不顾一切的推开门冲进来，却只见何炅光着上身，撒天尊手贴着他胸膛的画面。

   

“...”

何炅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正在帮自己疗伤的撒天尊，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哑口。

    

“...”

撒天尊转头看见她惊愕的表情，随即皱了眉头，抽回了双手。

   

“...对不起...我...忘了敲门”

吴映洁默默的往后退，一边盯着床上的何炅确认无事，然后静静地将门关上。

   

  

34.

她像是看见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，脑中转了好几转，总算想起那么多年来大家都问为什么何长老不结婚，他都默默不回应，还有童年时某次擅闯何炅书房，她曾在他密藏的夹层里发现一幅卷轴，画中是一为仙气飘飘的俊美男子，仔细一比对，确实与撒天尊有八九分神似。

    

“在想什么?”

白敬亭双手交叉在胸前，靠在撒天尊寝宫外头，看着关门退出之后就呆愣着不说话的她。

    

“你跟我来!!!”

吴映洁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，扯着人就往后山跑，沿路也不说话，就是埋头猛冲。回到昆仑仙山，恢复清醒以后，她就在鸥月神好心帮忙下幻化回了古代装束，毕竟穿着现代服装在仙界行走还是挺显眼的，结果，又是鬼师妹的模样。

   

   

难得感受到她手心的热力，白敬亭就由著她拖着自己跑。

寂静无声的夜晚，在山林枝叶间，迎着微风吹拂，见着她裙摆在奔跑中飘动而起，那灵动熟悉的模样，令他嘴角不住上扬。

    

终于跑到山洞前，她回头对上他炙热的目光，心里忽然“砰”的一声，像是有何物在胸口炸开，随即不可抑制的加速狂跳，分不清是方才跑步的激烈，还是此刻两人之间弥漫的暧昧氛围所致。

   

她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，当下也不知自己的手要摆在何处，只能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长的头发，一如当年鬼师妹紧张时常做的举动。

   

他的炙热眼光转瞬多了一丝复杂，喉头颤动着，想开口，唇齿微张，却半个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
   

还是她先开的口。

    

“我师父，好像喜欢你师父耶”

吴映洁歪了歪头，圆滚的眼珠子转了转，才吐出这句话。

   

“喔?”

他盯着她似乎有些苦恼的模样，倒是笑了出声。

    

“不要笑，我是很认真的!!!我小时候在何把拔的房里发现撒天尊的画像”

她槌了白敬亭的胸口一拳，结果收手时却反被大掌紧紧包住。

    

“那又怎么样”

他还抓着那软绵的拳头，眯起眼睛，眼角全是压不下来的折子。

    

“可是撒天尊不是喜欢鸥月神吗?我可以感觉得出来，他们关系很好，可是我刚刚看撒天尊对何把拔也很好”

她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回看，心中不禁为三人的关系担忧。

    

“所以呢?”

他饶富兴致的看着这个，总是为身边人操碎了心的精致容颜。

    

“那如果撒天尊跟何把拔好上了，那鸥月神怎么办，如果是反过来，那何把拔怎么办?”

这一夜转折实在太多，她先是差点被甄季墨的魔气所伤，接下来又迷迷糊糊的被弄晕带回仙境，回来之后得知何炅的平安，谁知刚看到人呢，才发现自己打扰了人家“相好”的现场，仔细一想何把拔是拉拔自己长大的，有养育之恩，可是到了仙境之后鸥月神也待自己不薄，这种情感的事情她实在是摸不着头绪，刚刚一边跑就一边在想，结果脑袋里绕来绕去都快把自己绕晕了。

   

沉默良久，他才应答。

  

“他们的事，他们自己会解决，我们想想我们之间的事”

白敬亭将人搂进怀里，轻抚她的发丝，闭上眼，好好去感受这个宁静与真实。

方才，如若不是鸥月神及时赶到，很可能他将会再次失去她。

   

念及于此，他便忍不住抱得更紧，甚至有些颤抖。

   

“白白，你怎么啦?”

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，抬头一看，才发觉白敬亭的眼光有些泛红。

   

“以后别再推开我了，求求你”

叠加了好几世的回忆与惧怕，他颤颤地开口，语气悲伤哽咽。

   

“对不起，白白，我刚才...只是一时着急，因为何把拔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”

   

他平常淡定惯了，但那只限于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，王嘉尔见识过她晕倒时他是多么焦躁不安，但这些他都还能容忍。可今日在甄季墨的古玩店前，她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自己，即便是赴死也要冲进去的神情，勾动了他最深处的恐惧。

   

   

“当然也不是说你不重要啦，我，我，唉唷，你别哭啊”

吴映洁毕竟仍有个十八岁少女的灵魂，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白敬亭，慌张得举起自己的袖口，抹去白敬亭脸颊滴下的泪水。

   

他害怕，害怕像第一世一样，自己无能为力可以救她，只能待在房里听闻她的死讯。

他害怕，害怕像第二世一样，已经死命护她周全，她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
   

   

“我真的很害怕”

语毕，他低头覆上女孩轻启的唇畔。

   

曾经，他以为自己已经等了千年，再多等一段时间也无妨，曾经，他以为自己多年的冷静自持就是本性，可如今，那最深层的恐惧轻易的击溃了他的理智防线，让白敬亭只想将时光停留在这一刻。

   

“呜...”

她从起初的惊慌挣扎，到能从亲吻间感受到白敬亭的情意，原本僵硬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，在月光映下，她试着回应他的不安与渴望。

   

两人一路从山洞外吻进山洞内，当她回过神来，已经气喘吁吁的被他放倒在那熟悉的石床上，他的身后，便是那能透进月光的洞口，弦月弯弯高挂，静谧而美好。

   

柔和的月光照着她泛红的脸庞，他白皙的手指抚描绘她轮廓，掠开那青丝鬓发，轻摸她耳垂，两人对视许久，他目光变幻，闪过一丝迟疑。

   

随后他轻声喟叹，收敛了心神，侧身躺到她身旁，将人揽进自己怀里。

   

“今晚，就这样睡好吗?” 他沉声沙哑 。

   

她软软依着他，轻轻点头闭上眼，眼睫微微翕动，嘴角带着羞涩嫣然的笑意。

   

   

   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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